以下故事内容纯属虚构。如有雷同,实属巧合。

All characters appearing in this work are fictitious. Any resemblance to real persons, living or dead, is purely coincidental.

写在前面

本部小说系基于我之前发表的 《花火》 的故事架构下写的小说。如果在了解《花火》脉络的前提下阅读本作的话,会对文中出现的人物和剧情有更深的认知。

当然,由于本作是一部独立的作品,在不阅读《花火》的前提下也不会影响对本作剧情的理解,因此读者们可放心阅读。

走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,外面亮起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照了进来,墙上钟面的指针变得依稀可见。

五点十三分。

今天男病房的早班查房似乎比昨天提前了不少。我躺在床铺上暗自庆幸,像一个盼望着父母外出的孩童,开始盘算溜出去的时间。

四周的空间被一种由睡眠所散发出的厚重气息笼罩着,惹得我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,却又不得不向身边贪婪享受着睡梦的恩惠的家伙们投去羡慕的眼光。

我是以“治疗失眠”为由住进这个西岸医院的疗养病房的。虽然在入院两个星期以来,我的症状并未有得到丝毫缓和,但在药物的帮助下,精神状况终于是好些了,记忆力和沟通的能力也在一点点恢复。

“我说哥,既然能好好讲话了就快点回家吧。你爸每天都在家里絮絮叨叨你的事情,真受不了。”暮晴在送餐的时候还是满脸不耐烦,她的眉头也终于是一天天放松了下来。可能她自己也没察觉。

“说得像他不是你爸似的,”我笑她,“怎么都是你在送早饭,爸妈呢?”

“出门的时候还在房里呼呼大睡咧。我本来就睡得少,等他们来怕不是要吃午饭了。”

每天快七点一刻的时候,暮晴——那位比我小一岁半的妹妹总会带上饭菜过来探望,那是我一天里最期待的时间。

可现在才不到五点半,还要等上好久。我翻了个身,思绪又重新回到了室友们呼噜声的包围中。

我十分熟悉同房这两人的情况——那是克莱恩·莱文综合症,简称KLS。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:睡美人症候群。得了这种病的人往往会一次睡上几天、甚至是几个星期。由于找不到根治的方法,患者的一生会被无尽的睡眠所占据,即便是久违地醒来,也分辨不出现实和梦境。

这本是一种罕见的非传染性疾病,但最近西岸市里类似的病例悄然多了起来。似乎在我恢复精神的时候,整个城市正逐渐被一种不安的氛围笼罩。即便是听说在四月初,有个确诊的学生只用一星期就痊愈出院了,但那确实是特例。在我入院这几个星期以来,医院里的KLS病患人数还是有增无减。

“曾经的KLS患者如今却被失眠折磨。真是讽刺啊。”我盯着空洞洞的天花板,嘟囔道。

嗒。

外面的灯火终于被熄灭了,那脚步声也渐渐不再分明。

我翻身下床、从储物柜里摸出手机,在反复确认了走廊上的人已经离开后,才一手扶着墙壁,偷偷摸摸向露天休息区走去。

西岸医院坐落在珑水入海口西北面,因此在住院部的高层露天休息区上可以俯瞰到长长的西岸湾的一角。如果天气晴朗的话,甚至能目睹上百艘渔船出海的壮观景象。但由于到了五月份的缘故,西岸湾已迈入了休渔期,眼下也与这番独特景致无缘了。

和那五月休渔期一并到来的,还有海边空气中的丝丝暑气。可在太阳尚未升起的时候,温润的气流中依旧夹杂着阵阵清凉。远处,像是有谁在海平面尽头凿了个坑,浑浊的光亮从那坑中肆无忌惮地漫出,把海面映得一片暗红。而露天休息区里的一切,却在这片黑红的光芒的反衬下变得更加暗淡了——我视野所及之处是浓重的漆黑,所有的事物像是被剥夺了所有光亮一般。

“嘿。”

这时,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,我被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。

“果然在这。”是一把悦耳的女声,语气中流露着满意。

我借助着天边奇异的光线,困难地辨认起了眼前的人物。

那是一名身穿病号服、拄着一根盲杖的女生。女生长着一张娃娃脸、双眼紧闭着,脸上还留着几道疤痕,一头中长发在海风吹拂中随意地散落在肩上。她的左手抱在胸前、挽着一件粉白色的运动外套,而那握着盲杖的右手则戴了一个黑色的发圈。

“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会把人吓一跳。”我抱怨着,拍了拍胸口,重新坐回长凳上。

女生也跟着在我身旁不远处的位置坐下,接着又把手中的盲杖折起,放到了一边。

“听上去像是某种超能力一样,”她嗤笑道,“还以为我棍子敲起地板来已经够大声了。”

“又睡不着吗?”我叹了口气。

“噢,已经睡足了。”

“睡足了?”

“因为看不到太阳,‘一天’现在对我来说大概只有……18个小时?”女生伸出戴了发圈的手,若有其事地数着手指。

“照这么说,你的年龄很快就超过我了咯。”我打趣道。

“心情很好嘛。看来昨晚好梦?”

“真是坏心眼。”我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时间,又把它放回口袋。

“昨天那个故事,可以继续讲我听?”女生转过身来,脸却稍稍低着,让我无法看清她的神情。

“唔?”我扬起了眉毛,“我还以为你讨厌它咧。昨天才听了一点就跑掉了。”

“要你管。”

得知自己患上了KLS是在读高二的时候,但我的症状似乎并不典型。明明上一刻自己大脑还是清醒的,眨眼间我的意识就会被某个梦境片段所“劫持”、并一睡不起。精神科医生还将我的病症归为“精神分裂症”的范畴,因为我坚持认为自己做的梦是属于别人的,这在他们看来是“自我意识障碍”的典型表现。再后来,我通过每个星期到医院领取抑制入睡的刺激药物,才勉强保住了在学校学习的权利。但对自己身上那奇怪的病症的缘来,我却毫无头绪。

那是在今年一月初的某天夜里。因为大学实验课期末考试的缘故,直到晚上八点的光景,我才来到西岸医院取接下来一周的药。可是来得太晚,门诊部都下班了,我只好转头到住院部的值班医生办公室碰碰运气。

在电梯里,我瞥见有一名身穿病号服的女生蹲在角落发着抖。她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样子,长长的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头上。而在刘海底下,一双深邃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和迷茫。一位穿着护工服的青年站在她身旁,上下挥动着手臂,轻声让电梯里的人尽量站远一点,为蹲在角落的女生腾出空间。

最后,那两人和我在同一层下了电梯——十三层,神经内科与心理精神科。当时只记得他们与我去往的是不同的方向。在目送女生被搀扶着消失在楼道尽头后,我以为自己和他们也不会有交集了。

就在那晚,我做了个奇怪的梦。

 

似乎是恰逢“送山神节”。衣着色调鲜明的女人们走街窜巷、热情洋溢地张罗着节日上的食物和服装;而戴着头巾、半裸着上身的男人们则运着一车又一车的石料与木材,维修着上山用的坡道。我则和从小就一起玩的鹿偷偷钻到后厨,捻祭祀用的食物吃。边吃还边商量着夜晚祭祀时,溜到大殿里看表演的计划。

“不见不散哦。”在我们被父母揪回家的时候,我朝鹿远去的背影喊着。

鹿回过头来对我笑了笑。

在傍晚的时候,我却始终没等到她的赴约。不知不觉间,太阳逐渐西沉。只见火把点燃、礼乐奏起——祭祀开始了。在熙攘上山的人群的最前方,我终于见到了她的身影。她身上穿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服装,头发被高高束起,双眼被层层布条蒙着。鹿深深低着头,一言不发地坐在用木搭的轿子上,被看不清面目的大人们抬着向山上走去。

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,心里满是疑惑:为何鹿会坐在轿子上?那些大人们又要把她带到哪?

夜深时分,大人们到达了山顶。在短暂休息后,他们继续抬着鹿和祭祀的食物,和礼乐队一同走进了山顶的密林。围观的村民们这时不约而同地停下步伐,开始一一往回走。

我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和担忧。趁周围村民不注意,我偷偷钻进树林里,在鹿他们身后静静地跟着。

渐渐的,我听到树林深处开始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响声、在那礼乐中更显得像噪音般不和谐。最初听到的时候,我以为那是某种猛兽的咆哮。又因为音调的起伏,后来愈发觉得那声音更像是有人在低声哭号。片刻之后,月亮开始慢慢被厚厚的云层和茂密的枝叶所遮挡,礼乐队也停止了演奏。于是,那种怪异的声响也显得更加清晰了。漆黑的夜色中,我的全身早就不住震颤起来,但却始终没敢让他们离开我的视线。

终于,他们在一个巨大的洞口前把鹿放了下来,洞口的四周被连绵的土丘所包围。毫无疑问,那惊悚的声响是从这深不见底的洞里面传出来的。

我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常刺鼻的气味。

直到月光穿透了云层,我才看清——那耸立在洞边的原来并不是什么土堆,而是被高高垒起的、早已腐败的饭菜瓜果。在那尚未成形的“土丘”上,几个半裸的男人把那些村民准备的食物完好地从顶部灌下。

在“土丘”的缺口处,鹿被拽着带到了洞边。一名身着华服的大人走到她身后,将那蒙在她眼上的布条层层摘了下来。

我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
像决堤的洪水一般,我的眼泪和鼻涕止不住地往外流。双手却死死捂着嘴,生怕自己会因恐惧而叫出来,被那些面目狰狞的大人们发现。此时,鹿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回过头来。当和我四目相对的时候,她宽慰地笑了。一如今天分别时我看见的笑容,只是眼神里不知为何多了些悲伤的神色。她似乎向我张口说了什么,但话语却完全被洞里传出的嘶吼声所掩盖。

随即,我面前的鹿,犹如猝然断裂的树枝一般,毫不迟疑地落入了洞中。

1

一团团厚重的黑云覆盖了海面,之前地平线上喷涌着光芒的地方,如今也已被云团所遮蔽。可转眼间,在天际尚未被云层填补的空洞处,那本被挡住的光芒又一次溢了出来。那副悬挂在空中、恍若描绘着末世的画作,便是这场光和影的搏斗的遗骸。

不知何时,身边女生的双手已牢牢抓住了她长衫的下摆。

“吓到了?”我幸灾乐祸地看着她。

“好冷啊,太阳还没出来吗。”

她将手从衣角上松开、抬起搓了搓,又把原先盖在膝上的外套穿上。

“——说起来。钻进别人的梦,到底是种什么感觉?”

“唔……”我沉吟了一会,“比方说,每个人的大脑里都有个水缸,意识就像缸里的鱼。在正常人那,鱼儿都是安分地在自己的水缸里游泳的,但是到了我这就不一样了。在我的水缸睡觉的时候,我的鱼儿就会冷不丁地蹦到别人的水缸里,所以我便会看到别人大脑活动的景象——不过这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。

“等到我的水缸苏醒过来才发现鱼儿丢了,所以赶忙跑别人那去抢回来。可是人家当然不会拱手相让嘛。在别人看来,我的鱼儿明明是它水缸里的,凭啥还给你。于是两个水缸就开始了拔河比赛,而我的鱼儿就是那根绳子。所以每次醒来的时候,我的大脑深处都会觉得很疲劳,像是有根绳子被紧紧拧着似的。因为精神在睡觉的时候被扯来扯去的。”

“感觉你的症状比人家的梦要可怕多了。”

“只是打个比方啦,毕竟身体里既没有水缸也没有鱼。”我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“那……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进入的是谁的梦呢?”她边说着,身子边不由得往我这边挪了挪,“毕竟一般也不会在梦里见到自己,是吧?”

“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?”我忍不住吐槽道。

她撇了撇嘴:“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。”

“如你所说,刚开始我也摸索了很久。后来慢慢找到了一道规律:我的鱼儿似乎更喜欢那些感情波动大的水缸。只要白天看到谁身上有强烈的感情起伏,睡觉时它往那个人的水缸里跳的可能性会更高。”

“所以是在电梯里——”

“当然,这只是假设嘛。就像之前说的,别人的水缸还是会觉得我抢了属于它的鱼儿,它也不会善罢甘休。即使是白天的时候,它也会想方设法把我的鱼儿抢回去。而一旦它成功了,我就呼噜过去了。”

“呼噜?”

“前一秒还是清醒的,后一秒就睡着了,而且很难醒过来。看上去和得了KLS的症状一样。”

“好可怕。”

“只要我越靠近那个‘正确’的水缸,我意识所受到的拉扯就会越大。所以正常来说,只要我在谁身边的疲劳感最强,他便是那个梦的主人了——这就是我当时想到的‘验证方法’。当然,在正常情况下这无异于自杀,因为稍不留神我就永远睡过去了……”

“不过那次的情况不一样?”

“本来医院给的药是为了让我能在这场‘拔河大赛’里取得优势的。但是那次我发现,对方的‘水缸’对我的拉扯力一天天变弱了。后来哪怕不吃药,我也能在早上闹钟响的时候立刻醒过来。而且每一晚,我看到的都是同样内容的梦。不论我怎么做,梦的结局都是一模一样的,真是令人反胃——这个梦的原主到底经历过什么。无法想象。”

“鹿她真可怜。”

我望着远处天空涌动的光影,说:“那时我的脑袋里渐渐产生了一个念头——‘不论那个梦的主人是谁,我也必须要去见他一面。’”

他在求救。这是毫无疑问的、从那个梦里传达出的信息。不管是什么在等待着我,我只是不想再为相同的事情后悔了。

2

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副面孔。

在耸立的海边崖壁间,一座黝黑的铁路桥横贯其中,将两侧的悬崖牢牢拴在一起。凛冽的风宛如一道无形的洪流,沿着两面峭壁源源不绝地向海面宣泄着、把铁路桥撞得不停发出“咿呀”的声响。在这道洪流的中央,身穿高中校服的她站在铁路桥围栏的外侧。她双手抓着栏杆,把身子向前支起,像一只被拴在桥边的风筝。

“幽灵先生,你在的对吧?”她低头喃喃着,把一块脚边的铁片踢了下去。铁片在空中翻转了几圈,砸落在桥下凸起的礁石上。

“你跟他们不一样。你愿意抱我一下吗?”

——可是我触碰不到任何东西,更别提拥抱了。

她在那静静等待了许久,终于侧过头、冷笑了一声:“差点忘了啊。在你看来这不过又是一个梦罢。”

她的波波头短发被风吹得不断飞舞,流畅的下颌线条在发尾的摆动中依稀可见。我看到她往日明媚的眼眸里,如今满是我捉摸不透的神色。

平日里的海边真会有那么大的风吗?

记不得了。

唯一能记得的是,不过是眨眼之间,那本还停留在桥上的风筝就被剪断了线,晃晃悠悠地向海面上方那片广阔的空间飘去。

她是第一个与我梦境相通的人。那次,却也是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。

我来到医院时,已然是午后了。明明是个久违的晴天,但一月羸弱的阳光,丝毫无法动摇那盘踞在西岸市上空的冷空气。哪怕在阳光的照射下,四周的大楼外墙依旧是冷冰冰的。

我今天来医院并非是为了取药,而是有另一个目的。“我想见那个梦的主人一面,想帮助他摆脱噩梦的困扰。”想到这,我把手伸进口袋里,摸了摸那个出门时特意带上的小幸运符,接着便向住院部大楼走去。

在穿过住院部大楼的前庭花园时,我瞥见花园中有三个人影。一位手捧着红白饭盒、穿着纯白色羽绒服的长发女生正坐在大理石花基上,和身边一个闷闷不乐的小男孩谈论着什么。戴着粗框眼镜的年轻男子倚靠在离两人不远处的雕花柱上。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,默默地听着两人的交谈。

我注意到,女生的面容有种混血感——高耸的鼻梁、深邃的眼窝、精致的眉眼。一束刘海编发轻轻搭在脸庞,静静衬托着她俏丽的五官。“如果童话中的精灵真的存在的话,那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。”我暗暗感叹道。

顿时才认出来,眼前的正是那天电梯里偶遇的人。只是男子没有穿上护工的工作服,而是穿着一件干练的长衬衫;女生的精神状态也比那时好了不少,不过脸颊相比之前又凹陷了一些。

我悄悄在他们对面的花基上坐下,漫不经心地按着手机。

“要尝一块吗?”那女生看见我,很自然地打开了她手上的塑料饭盒,朝我递了过来,“家里种的哦,市场上可买不到。”

“诶?”我被女生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,鬼使神差般的从五花八门的果实里挑了一颗青橄榄。

“哦?是大人才喜欢的味道。”对方笑了。她的脸颊上浮现了两个淡淡的酒窝,眼睛里也闪烁着温馨的光。

那是一种十分有感染力的、发自内心的笑容。像是在这寒冷天气里,一个陌生人递来了烤得热烘烘的毛毯。当我把冻得通红的手放到那毛茸茸的毯子中间时,心头顿时沉浸在一种久违的暖意当中。我的心不禁怦怦直跳。

此时,我看到面前的女生用手揉了揉太阳穴。似乎是感觉不大舒服。

“要送你回房间吗?”戴眼镜的男子连忙走过来问道。

这才意识到,我的大脑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出现剧烈的疲劳感——只有一丝突然萌生的倦意,在脑袋里飘飘忽忽地荡漾着。如果出现了意识拉锯的话,那应当只有我的意识会受到牵连、对方是不会感受到任何异样才对。但为何对方会先于我出现反应呢?

“我还想再晒会太阳。屋里冷。”女生朝男子摆了摆手。

坐在她身旁的男孩从饭盒里拿走了一个大草莓,一言不发地埋头吃了起来。他大约是八九岁的模样,眼角还挂着两道泪痕。

“果然还是个小孩子,”那女生温柔地摸了摸一旁男孩的头,向我介绍道,“这孩子叫做小容。小容的妹妹很快就要出生啦,妈妈正在医院里努力着。但是小容呢,他在苦恼该怎么和妹妹相处。因为自己要当哥哥这件事,爸爸和妈妈之前也没有跟他说。”

听了她的话,我挑了挑眉毛。

“这个问题可真的把我难住了。因为我家里没有兄弟姐妹,就只有个一起长大的朋友。所以也给不出什么值得参考的意见。”她一脸无奈。

我苦笑道:“我倒有个小我近两岁的妹妹,不过她也是最近才成为我的妹妹的。”

女生瞪大了双眼。

“刚开始的时候,我们的关系也算不上有多好。因为对成为彼此的家人这件事,我们都没准备,一切几乎是一夜之间发生的。所以因为各种不合而吵架也几乎是常事了。”

我停顿了一下,把嘴里的橄榄核吐掉,咂了咂满嘴的涩味,才发现女生和男孩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我。面前两副期待的表情让我感到有点难为情。我挠了挠后脑勺,只好继续说下去。

“后来我发病的时候,她总会起得早早的,叮叮咚咚地给家里人煮好早餐。直到把家里的一切都打点好,才放心去上学;在晚自习结束以后,她一回到家又会把盘子和碗都刷得亮亮的,一个挨着一个在晾水架上摆好,才安心回房间睡觉。我每天见到她,总会跟她说:‘今天又辛苦啦’。她会回答:‘又不是什么大事’。我又说:‘抱歉啊,我什么都帮不了’。她却笑着说:‘好好休息’。我才发现,自己真是有个全世界最好的妹妹啊。我们的关系也是在那之后才慢慢好起来的,虽然过程很曲折就是了。”

“好羡慕。”女生发出感叹。

“并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。”我冲她笑笑,不禁又从她那拿走一颗草莓放入嘴中。

还是甜的要更好呢。

“说实话,从小到大我都希望自己有个哥哥来着。”女生一边说着,一边向远远杵在旁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

只见男子清了清喉咙:“那肯定是个让人头疼的妹妹。”

女生朝他做了个鬼脸,只好回过头来、弯下身对男孩说:“不过我觉得小容一定会是个很替妹妹着想的哥哥。能为这样的问题苦恼着,本身就很了不起。不过看来,这个问题的答案要等和小容未来的妹妹一起去寻找啦。”

说罢,她又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。男孩的脸顿时变得通红起来,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。

“快去吧,妈妈和妹妹还在等着你呢。”

照顾小孩子还挺有一套的嘛。我目送着男孩小小的身影走远,正要回头去称赞那名女生。

令我诧异的一幕发生了。只见女生一头倒在了椅子上,饭盒中形形色色的水果洒得满地都是。那青年男子见状,立马箭步冲上前去将她扶起。

我也赶紧去帮忙。不料在站起的刹那,一阵剧烈的眩晕感突然向我袭来。我只觉双眼一黑,也跟着倒在了地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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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文/Zee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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